小云家的三角梅
上世纪70年代末,我在老家大理和爷爷奶奶生活着,我爹从重庆回来,要把我接到四川去读书。我很深的一个印象之一就是,走之前,除了准备各种大理吃食,我奶奶还给我爹准备了一个小陶土盆,里边插了一枝叶子花,也就是三角梅,这种叶子花在云贵高原的大理,实在是太常见了,艳丽的阳光下,紫的,红的,黄的,白的,到处开放在大理各家各院的墙头或马路边,因为枝条有刺,常被人当作篱笆,花期又长,虽灿烂鲜艳,但多得很不受人待见。那时交通不发达,从大理到重庆,绕道贵阳,我记得路上走了三四天,一路上我爹拎着那个小花盆,就像拎着一个宝贝一样,在小旅馆,在火车上,在车上,他都弄一点水,辛勤地洒在小盆里,只不过后来到了重庆以后,没过多久,那盆叶子花就死掉了。远离故乡,“一去去千里”,如今想来,奶奶给我爹的这盆叶子花,是想让他把来自故乡的花,栽种在自己工作的地方,这代表着来自故乡的气息吧,可惜,这叶子花可不如人那样容易适应。仿佛正就了那句俗话:人挪活,树挪死。童年在重庆的那一年里,因为我们住在黄桷垭,是山上,所以,对重庆的热,我没有感受,但是对重庆的冷,那是深深的后怕,那一年的冬天,我的手和脚全生了冻疮,尤其是十个小手指头,被冻成了根根水红小萝卜儿,从手背到手指,全部开裂,天气稍稍暖和,又肿胀得发麻,疼得想哭,我在永远风和日丽的故乡大理,哪里遭受过那样的痛苦。在重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叶子花,也难怪,我爹的那盆花,一来重庆就死了,想来它应该是被冻死的。在重庆待了一年,我们家搬来了成都,成都冬天虽然貌似没有重庆的冬天那样冷,我的手后来也没有再生过那样厉害的冻疮了,但还是对四川的冬天,心有余悸,成都的冬天,是阴冷阴冷的,无论穿多少,感觉屋内室外都是一样的冷。当然,取暖设备,这么多年的变化,是本人亲自经历过的。从前是烘笼,是热水袋,是电暖手壶,然后有电热毯,然后是台式空调机,到柜机,到中央空调再到地暖,壁暖,到今天,南方也可以像北方一样,是各种方式全方位的取暖了。然而,人们也开始说温室效应了。大家是不是也感觉到,无论在哪个城市,现在的冬天,的确不像小时候那样冷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30多年过去,叶子花,三角梅,这种热爱阳光的植物,在成都这个阳光稀缺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在成都,从早期的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这叶子花还真算是稀罕之物,很少见,也很金贵。偶尔见过,那也只是被人七扭八扭,做成一个小小盆景,和众多名贵盆景摆放在一起,在人民公园里展出过。不知从哪天起,在成都,叶子花也开始成寻常花了。先是花市上见到,成都人把它唤做三角梅,价格慢慢由高到低,慢慢的,公园里也开始栽种了,我最早挺担心这花儿在成都长不好,因为冬天冷,怕是不适应吧,可是公园里那些三角梅,长势良好。再慢慢的,普通人家也开始栽种了,事实上,成都于养花和养花人,是得天独厚的,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可春雨对成都,那真是多情得泛滥,杜甫老先生说成都的春夜喜雨,一说说了一千多年也没变,特别适合种花。可能再加上所谓温室效应,三角梅也越来越适应这里的气候。如今在成都,有时在街头,或是小区一角,甚至随意哪家阳台,特别是家有屋顶花园的,一抬头,猛然会发现三角梅开得如火如荼的身影,当然,紫红色的居多。后来我自己也拥有了一个屋顶花园的家,我把从前只有阳台的家里种在花盆里一棵小三角梅,移栽到了屋顶花园一个大大的花台里边。原来种在花盆里,只有细细二十厘米高的三角梅,每年敷衍似的开一两朵花,换了大地方之后,就跟开了挂一样,蹭蹭蹭的,也就一年功夫,长到了两米多高,并且长到了花台外面,紫色的花朵则霸占了整整一面墙,枝条带花还长长的从花台上垂了下去,一直垂到了楼下窗户上,瀑布一般,美极了,整整三年都是如此。世间无永恒之物啊,谁承想,乐极生悲,我从来没想到,加上盆里一年,养了整整四年的这株盛放的三角梅,会遭遇无妄之灾,一夜之间竟然白了头。前一晚还满满当当的一蓬紫红,第二天清晨,我上屋顶发现有点不对劲,这紫怎么突然之间变得灰白,就像一个人遭受了严重打击,一夜之间白了头,我以为缺水的原因,赶紧浇水,可是还是不对,到了下午,叶片开始打蔫,花朵开始好端端的掉落,这又不是冬天,我被惊吓得不知所措,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赶紧采取各种措施,仔细观察,以为花叶遭遇害虫,赶紧喷洒花椒水,施肥,然后还买了一点农药再次喷洒,可是无济于事,先是花朵落光,叶子枯萎,掉落,枝条枯萎,眼睁睁看着它力竭,干枯,一周不到,彻底死去。其实养植物也跟养动物一样,对植物的枯萎,也跟养小动物的死,难过的心情是一样的。我又伤心又纳闷,要搞个水落石出,我用锯子把三角梅的那根主杆,几乎和我胳膊差不多粗的树干锯开,里边是干的,并没有发现什么,最后老公用锄头刨开了树根,发现底部有些洞,再用锯子锯开树根,发现里边藏了一根长长的很大很肥的虫子,像是竹子里长的那种竹虫一样,而且底部的泥土里也有不少一模一样的虫子,并不认识这是什么虫子,就是这种虫子掏空了我心爱的三角梅,我恨恨的用开水烫死了这些虫子,并且往泥土里撒了很多农药,可是,我心爱的这株三角梅再也回来了。但是,为什么紫色的花朵会一夜之间白了头?至今,从生物学上,或者从植物特性上来讲,无法解释。难道植物也跟人一样,有绷紧了神经突然有一天经受不住而崩溃吗?从此,我再也不敢养三角梅了,虽然这个城市,三角梅,也越来越多。作者简介杨小云,白族人,70后,一个生在大理、长在大理、生活在成都的文青,一个对文字与诗歌初心不改的文艺者。
编辑I番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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