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速递少年文艺年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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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第11期目录

红地毯佳作

糖·果·盒/王林柏/4创作谈·酸甜苦辣创作谈/王林柏/29短点评·想象是一条艰难与晚成的道路——读短篇小说《糖·果·盒》/吴越/31

小说部落

山羊在五线谱上行走/朱云昊/34洪荒故事/秦萤亮/52挂在枪口上的春天/叶萍/66美丽牌班服/苏展/80

童话空间

小城单车/小河丁丁/96

新星烁

你与信号灯/唐嘉谣/

散文风铃

扫泥/黄文军/

米色诗笺

飞翔的秘境(组诗)/朱者赤/无与伦比的风/左右/

新芽 

汪星人/孙粲容/象棋/汪致丞/

“爱不孤读”优秀征文

生命的圆/杨陈婧婕/生来要强/陈彦铭/一个普通的周六清晨,我坐在书屋靠窗的位置,戴着老花镜,就着天光看一本绘画心理学的书。“图画是人们心灵世界的投影,反映人们内在的、潜意识的信息……”我用手指比着,一字一句艰难地念。我读这些文字,和你硬着头皮把大把的苦药片塞进肚子的感觉差不多,甚至更糟糕。不知何时,窗外的黄葛树落下一只棕腹啄木鸟,东敲敲,西敲敲,敲得人心烦意乱。我不由出了神,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展开是一幅铅笔画:一只长方形的盒子,正面钻了三个孔。我眯着眼睛,努力想透过孔往里看。“请问,”窗外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像雨后草地上凭空冒出来的蘑菇,他用脆生生的声音问,“您就是收购图画故事的糖婆婆吗?”我抬起眼,从老花镜的上方望出去,说话的是个八九岁的男孩,个子不高,嘴角挂着笑,眼睛里闪着光,有一小撮头发倔强地翘起来,在晨风中微微颤动着,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说老实话,他的问题让我有些迟疑,我听过孩子们之间的传言:美妙无比的糖果屋、数不尽的童话书、收购图画故事的怪婆婆、既懂欣赏图画又会听故事的魔法帽……这并不一定是孩子们故意吹牛说的大话,他们心中的糖果书屋没准儿就是这样子的。大人的世界,是他们所能看到的世界;而小孩子的世界,是他们所能想象到的世界——大得多,也绚丽得多。“请问,您是收购图画故事的糖婆婆吗?”他又问了一遍。“我不确定。这里卖糖果,这里可以免费看故事书……我会让孩子戴上魔法帽,然后用糖果换他们的画,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但大家一般都叫我怪婆婆。”“可是,糖婆婆这个名字更好听,不是吗?”孩子的理由总是很简单,很纯粹,也很充分。我只能点头回答:“是的。”男孩笑起来,笑容像阳光洒进书屋。“我可以进来吗?”他问。“当然。”我把画夹进书里,走到门口迎接男孩,领着他参观。“这是读书区,有16个大书架、本图画书和本故事书……“这是游戏区,有积木、乐高、太空沙、橡皮泥、画笔和画纸……”最后,我领着他来到一个摆着几把椅子的角落。“这里是我收购图画的地方。”我把手里的书放在桌边,拿起一顶和图画书里一模一样的、尖尖的像是女巫戴的可笑帽子,指着上面缀着的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盏彩灯,说,“画画的人戴上这顶帽子,画出他的心灵世界,并把画里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如果帽子亮了三盏灯,说明他的图画故事值三块巧克力;如果亮了七盏灯,说明他的图画故事值七块巧克力;如果所有的彩灯一起闪烁,那说明他的图画故事棒极了,可以赢得一整盒高级巧克力!”“帅呆了!”男孩把魔法帽接过去,戴在头上,对着镜子扭来扭去地傻笑。他的胳膊肘撞到桌子,书掉落在地,那张有折痕的画也飘落出来。“啊,对不起。”男孩蹲下去,捡起书和画。那张涂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盯着反复看,像是在欣赏达·芬奇或者莫奈的作品。“这是个盒子?”他问。“是的,一个带孔的盒子,里面可能养着一头小羊,不过,我并不太确定。”我回答。“小羊?”他眯着眼睛从小孔往里看,说,“可我只看到了一条蓝色的鲸鱼。”“什么?”我大吃了一惊,“里面是大海吗?”我的吃惊是有道理的,你也知道,小羊在海里可没法生存。“不,那是一条在天空飘来飘去的鲸鱼,安安静静的,像一大朵云——蓝色的云。”“小羊呢?”“让我找找看。远处是雪山,山脚下是又高又直的松树林,树林绕着一潭清澈的湖……啊,我看到了!绿色的牧场,橙色的屋顶,白色的木墙……以及——一只小羊,”他的脸上露出梦幻般的微笑,仿佛呓语般喃喃道,“它也像一朵云,一朵在草地上飘来飘去的白云,安安静静的。它最大的愿望是,那头蓝鲸可以背着它,一起去看日落……”魔法帽亮起了光。就这样,我认识了余果。九年级最后的日子飞速溜走,中考临近了。有部分同学走了春招,但更多的同学还是在备战中考。(5)班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作为各个零部件的同学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中。或许是为了缓解令人窒息的复习氛围,男生们在课间玩起了古老的弹胶带游戏,大呼小叫,仿佛变回了小学生。胶带很容易被弹飞,男生们只好跨越桌椅板凳的阻碍去捡。“哎哟我去!”刘轩志的胶带被精准击飞,他在对方的欢呼声中无奈地去捡。胶带恰好弹到杨珊身上,杨珊便把胶带递给了刘轩志。几个男生开玩笑:“哟,怎么这么巧打到人家身上了啊?”“是不是故意的?”刘轩志夸张地抗议:“开什么玩笑,我是被打出去的好吗!”杨珊笑笑没说话。高一鸣这时说了句:“肯定不是故意的啊,谁这么没眼光往她身上弹啊。”他还觉得自己的说法很好笑,说完就嘿嘿笑起来。刘轩志脸色微微一变,对着高一鸣警告般地摇摇头。杨珊猛地站起身来,声音颤抖着质问高一鸣:“你以为嘲笑别人会显得你很了不起吗?可笑!”一时间,班里没人说话。苏觅走过去,把手搭在杨珊肩上。刘轩志冲着高一鸣说:“你快跟人家道歉!”高一鸣自知理亏,移开视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含混的“对不起”。杨珊红着眼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夜色降临了。男人们收集了许多枯木,在洞外点起了篝火,女人们围绕着少年的尸体为他举哀,悲声唱起无词的歌。图伦抿紧了嘴,在心底和唱。他把鹿卡那柄打磨得很好的手斧轻轻放在墓坑中。即便在另一个世界里,即便成了神,鹿卡也不能没有武器。另一个族群的人也悉数来到,他们绕行大石一周,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安葬了鹿卡之后,两个族群共享丰盛的烤牛肉,图伦默默地抱膝坐在篝火边,火光照亮了十几张陌生的脸,视野中似乎有什么异样,使图伦像被火花烫了一下,抬眼注视着那群邻人。火光中坐着一个黑发垂肩的女孩,脖子上戴着坚果串成的饰物,显得与众不同。她与图伦年龄相近,表情沉静而优美,显然并没注意到他,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图伦吃惊地凝视着她。族人中也有女孩,然而她们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过去他从没注意过她们。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特别注意这个陌生少女,他只是坐在篝火对面,心里却有种冲动,想认识她、了解她,和她成为好朋友,告诉她自己的秘密,关于狩猎,关于鹿卡,还有关于星星的一切……夜深人散了,洞外的篝火渐渐熄灭,住处重归往日的宁静。图伦已经疲倦得神思恍惚,但这漫长的一天使他无法入睡。闭上眼睛,带着长矛的野牛仿佛还在尘土中奔突,鹿卡的笑容也那么清晰,就像他臂弯里的婴孩那样真切。哀歌还在耳边盘绕,那个戴项链的陌生女孩的面影,也还像火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亮。图伦惊奇地发现,当想到女孩的时候,自己竟暂时遗忘了那原以为会永不消逝的巨大悲伤。“鹿卡!”他忽然低声喊道,喊醒了自己。天亮以后,他会采来野花和香蕉放在鹿卡长眠的地方。只要族群一天不迁徙,他就会一直给鹿卡带去礼物……他翻个身,蒙蒙眬眬地想着。似梦非梦中,他觉得自己又看见了满天繁星,看见了那亘古不变的苍穹。明天他还要跟随狩猎组去打猎,他不会再害怕,因为最可怕的事已经发生过了。在脑海里睁着眼睛,图伦惊奇地发现,在浩瀚的星图之下,他所经历的一切,居然如同尘埃一般,显得渺小、黯淡而遥远。终有一天他会长大,会去更远的地方。七颗星的巨手遥指北方,他们沿河而上,找到水草丰美的新世界,最终抵达所有河流的源头,那里的日月星辰一定更加明亮。最重要的是,也许终有一天,他会找到一条向上的路,走到群星之中……礼拜三那天,许多多说要请我吃夜宵。吃完夜宵,我们本来还想一起去操场走走的。可许多多说她肚子疼,想上厕所,就直接回寝室了。我吃撑了,决定再去操场溜达几分钟,消化消化。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操场西面的荷花池。这地方景色不错,借着月色居然还能看到几朵袅娜的荷花。许多多说,荷花池是情侣们幽会的地方。我不信,学校里才这么几个年轻老师,哪来那么多情侣?再说了,我们学校是全市最有名的重点中学,管那么严,哪个同学敢啊!但那天,我还真就撞见了一对。我敢断定,女生是我们班的杨兰兰。她个子瘦高,长得就跟亭亭玉立的荷花似的。男生比杨兰兰还高半个头,看背影应该不是我们班的,我们班没有长得这么挺拔的男生。杨兰兰早说了,班里的男生她一个都瞧不上。难道她搞跨年级恋了?这还了得,我们是初二,老师说了,初二很关键,是百米冲刺前的转折,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这不等于主动撞枪口吗?我的心怦怦直跳。最近,老师正在严打早恋和玩电子游戏。学校上学期出台了匿名举报奖励措施,说是举报成功者有加分,期末还有奖励。这种好事居然被我碰上了,我是既高兴又悲哀……可恶!开学第一天,学校就颁布了新校规,其中一项居然是:全体学生以后每天都要穿校服上学!广播通知后,起初只有柳叶子和安敏在嘀咕,声音很小,如蚕食桑叶。很快,这种不满便扩散开,很多人都加入到议论中来。大家越说胆子越大,声音越来越响,大有山洪暴发之势。“拜托,穿校服就能提高教学质量吗?领导是不是脑残啊!”“作为祖国的花朵,不应该是朝气蓬勃的样子吗?穿这种灰不灰、蓝不蓝、死气沉沉的校服,一定会影响我们健康成长的!”“颜色不说,把款式设计得好看一点总可以吧!”“就是就是!育才中学的校服,要是有别的学校一半那么好看,我保证寒暑假都穿!”……新来的班主任张美丽一脸黑线地站在教室门口,大喝一声:“别吵了!不就是穿个校服吗?”“不就穿个校服?说得倒是轻巧!有本事叫老师也统一穿制服上班呀!”柳叶子大着胆子,将不满发泄了出来。“就是就是!学校太不公平了,成天规定学生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老师为什么不以身作则?”安敏跟着冲锋陷阵。她的话迅速将所有的目光引到张美丽身上来。这是一座岭南小城,亚热带海洋性气候,尽管立冬了,风景仍然很美。一条街两旁栽着洋紫荆。蝴蝶形的叶子,绿绿的,密!手掌大的花朵,水红色,密!花瓣不时飘落下来,地上满眼都是落英。哈,一枚花瓣还飘到了车篮里。一条街榕树成荫,不见天日,空中垂拂着那么多的气根,琴弦一样细细长长,拂着裙子姑娘的面庞。她停下车,淘气地把气根打成辫子。一条街全是花店宠物店。花店门口摆满了花,姹紫嫣红,门上挂着藤萝,绿意盈盈。冲店里觑一眼,地面、架上、空中,植物品类更多。宠物店鸟儿啾啾喳喳,鱼儿千奇百怪,小乌龟在盆子里笨笨地爬,猫儿狗儿全都那么可爱。这儿还有好多茶庄,除了卖茶叶,也卖陈皮。陈皮,就是陈年的干橘子皮,可以泡茶、入药、做调料。啊呀,他们会把橘子肉扔掉,光要橘子皮!一家茶庄门口,老板娘正在剥皮。剥好的皮分开三瓣,像花一样摆在竹箕里晾晒。地上堆满橘子肉,一会儿要当垃圾处理掉。裙子姑娘觉得可惜,就停下车看着。“你是外地人吧,来呀,吃橘子!”老板娘那么爽朗,还拿了两球橘子肉放在车篮里。裙子姑娘来到一座桥上,在桥中央一处向河心伸出的看台上停下了车,一边观赏风景,一边吃橘子肉。这简直是条花河,两边堤岸栽满了三角梅,花开得那么红,就像火焰在燃烧,长长的花枝垂到水面,倒映在水里。裙子姑娘只吃了一球橘子肉,还留了一球。她骑上单车继续前进,在一间字画铺子外边又停下了。那位老画师在当街这面墙上钉了一块画布,他背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马金刀坐在放颜料的小木桌跟前,昂着头颅伸直手臂涂涂描描。画上有山有水,晚霞满天,筏子上站着一个渔夫,竹笠蓑衣。瞧,老画师衣着那么朴素,跟工人没有两样,但他在画布上添了几条白线,渔夫手中就多了一张渔网,正从水中往上拉,似乎还有鱼儿在水下乱窜。裙子姑娘看得出神,老画师站起身,差点儿碰到她了。两人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都笑了。裙子姑娘说:“你画得真好。”老画师打量一下裙子姑娘和共享单车,说:“你骑在单车上真好看,上得画呢!”啊,伊铃铃心里可美了,老画师不仅夸奖了裙子姑娘,还夸奖了它——它不知载过了多少人,但却从来没有被谁夸奖。

年第11期增刊

目录

红地毯佳作

美好的勺子/徐瑾/4创作谈·夏天勺嘴鹬会来吗/徐瑾/23短点评·余味悠长的夏日骊歌——评《美好的勺子》/王越/25

小说部落

小宇送药/沄坛/27小晴的手表/高源/45风筝/张娟/59孤岛男孩/孙萌萌/73

童话空间

收集风的狐狸/默娟/89

新星烁

老屋的条约/丁之琳/99

散文风铃

姑姥姥家的院子/谢华英/

米色诗笺

四季是谁最先发现的/黄文军/影子裁缝/刘佳/

新芽 

追求自由的“求生者”/范一诺/我敬佩的一个人/钟瀛/

“爱不孤读”优秀征文

人生易老岁月无情——记与大爷爷的一次相见/高子皓/守一片丹心/林星彤/“蓝蓝,蓝蓝,醒醒。”第二天,我被妈妈摇醒时,窗外还是昏暗的。“你是不是约了阿宝去看日出?他们来叫你了。”“看小勺子。”我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去刷牙。一看钟,才四点。等坐上阿宝爸爸的三轮车晃晃摇摇时,我心里的后悔已经逆流到喉咙口了。大地影影绰绰,虽然是七月,可早晨还是凉飕飕的,我听到轮子搅动起风声,路旁猛地还会传来几声呱呱叫,心里直发毛。“干吗答应他,哪里有什么勺子,肯定是骗人的。”阿宝坐在我对面,也不说话,我脑里念头飞飞快,嘴巴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阿宝呆呆地瞟了瞟我,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绝不开口说话比赛进行到一半,遭遇哈欠危机。算了,我决定大方地先搭话。“你知道怎么观察鸟的位置吗?”阿宝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得意洋洋地指着一棵还模糊的树,他扭过头去看。“你要把树想象成一个钟的样子——树的正上方是十二点,右边是三点,左边是九点,正下方就是——”“六点。”他突然说,“舅奶教过我识钟。”“不是六点的问题,是如果你在那儿看见一只鸟,你就可以说是八点钟方向,这样就不会描述错了。”我指了指树的左下方。“可有鸟的地方没有树怎么办?”他突然问。我哑住了。幸亏三轮车停了下来。天越来越亮了,我们正前方,有一道狭长的橙色,微光里,隐约看见飘飘悠悠的水面。是到了湖边吗?我想。太阳慢慢从水心里挤出来。有鸟叫声,绵绵一片叠一片,惊得我扭头看去。只一个错眼,太阳就跳了出来,天空和那片大湖都红了——不,不仅仅大湖,我们前方的地上,有枝丫一样延伸的沟壑,宽一些的道里涌着水流,有网一样的波纹刻在地上,隔几米涌出一处水洼,大地像迷你的江海湖泊,而现在,每一处水中,都咕嘟咕嘟嘬着太阳的光,像一千个,不,一万个小小的太阳。我想起了外婆。我出门时,她居然也起床了,大概看出我有点后悔,悄咪咪拉住了我。“大概外婆偏心吧,虽然都是那个圆圆的大红太阳,可外面的日出看了好几道,咂咂味道,家里的还是漂亮得不一样——唔,蓝蓝你先别噘嘴,去看看。”“反正不亏的。”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现在,我看着眼前,无数的鸟从我们背后飞过,俯冲向那一万个太阳。光里,阿宝转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块大的广告牌,上面画着一只圆滚滚的鸟。灰白相间的羽毛,黑色的腿脚,它正歪着圆滚滚的脑袋,用脚挠自己头上蓬松的毛。它的嘴连接脸的地方是细长的,可前端突然就多出一块菱形,真的很像一把造型独特的勺子。“小勺子。”我好像已经快忘掉大嘴鸟,眼里只有这只小勺子。在这个七月的早晨,闪耀的光轰轰烈烈照进我心底,我和那一万个太阳一起呼喊——“小勺子,小勺子。”美好的勺子。璀璨夺目的勺子。秋天的夜里,窗外的狗叫了好几遍。黑暗中,小宇睁着眼对大宇说:“哥,我,我忍不住啦。”大宇哈哈笑道:“看吧,你又输了。动作小点,别让风灌进来,快去快回。”大宇掖紧了被角。小宇立马起身,跨过哥哥的身子,跳下床,对准墙边一个不大不小的透明塑料桶,撒起尿来。一阵响声过后,他小步跑回床旁。大宇也起来放水,完事后,他麻利地填进被窝,说:“就要满了,明天给五奶奶送过去。”小宇“嗯嗯”点头。他向来听哥哥的话。睡觉前,兄弟俩各喝了一大瓶水,比赛看谁后拉尿谁就赢了,输了的人送尿。这以外,他俩积极喝水拉尿的原因还在于想快点把塑料桶装满,好给五奶奶提过去,生怕她不够用。五奶奶不是他俩的奶奶,只是一个叫法,因为她是家中第五个女儿,便这样叫开了。五奶奶的屋子就在小宇家斜对面,这周围还有其他房屋,围成一个“匚”形。小宇家在那一竖,五奶奶家在上面一横的外边,这其实是一个洞开的院子。五奶奶家前面有一口井,井水供大家洗衣烧饭用,院子外边村里其他人也会来这打水,井边挨着一棵大梧桐。她家旁边还有一个狗屋,是给号子住的。五奶奶跟五爷爷住一块,他们原先有一个没结婚的儿子,后来因为工地事故离世了,再后来,有了号子,号子就成了他们的孩子,而五奶奶呢,比五爷爷更亲号子。一天,五奶奶突然找大宇小宇借尿。因为她有腿疾,病也看了,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天一冷就酸疼得要命。往后,别人告诉她一个偏方,用十二岁以下男孩的尿来泡砖,然后把泡好的砖放在火炉上烤,用砖冒出来的烟熏腿。五奶奶准备了两个桶,兄弟俩尿满一个桶后,再换另一个,这样做有一阵子了。刚开始,兄弟俩还挺不好意思送的,毕竟是把自己一大桶黄澄澄的尿给别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临到要送时,你也羞我也羞,只好猜拳,五局三胜,小宇老输,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送。他等天一黑,提着那一桶东西鬼鬼祟祟地往五奶奶家门口快步走。有时,号子瞧见他,跟着走几步,小宇忙叫它去一边玩。他生怕院里其他大人问,你提的什么,那他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呀。不过,到后来,也就习惯了。“哥,号子今天一直在叫。”小宇望着漆黑的窗外,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饿了就叫。”哥不假思索地说。“我们的尿真的能治五奶奶的病吗?”小宇又问。“既然这个做法存在,肯定是有一定用处的。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树啊,水啊,鸟啊?它们存在总是有理由的吧?这啊,都一个道理。”大宇俨然一副大哥的派头。小宇有些迷糊,刚要开口,门边母亲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深更半夜紧聊什么,还不睡?明早不上学?”“就睡就睡。”大宇忙说,打了个哈欠。“大宇,别跟你弟抢被子。”“哎,晓得。”狗又叫起来,母亲不禁发起抖,皱了皱眉头。小晴的手表丢了。是我不小心弄丢的。这其实不算啥大事。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毫无压力地赔她一块表,比她那块贵几倍都没问题。老爸说过,任何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可是小晴一听说表丢了,整张脸瞬间就凝成了石膏,惨白而僵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只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啊?”根据口型、表情和常识,我猜她说的是这个。“抱歉啊……”我有点被吓到,但还是牵强地笑了笑。老爸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绅士风度。“我赔你一块新表,比你那块更好,行吗?”“石膏”惊恐而焦灼地瞪着我,半晌都没吭声,也不眨眼。那感觉,好像她失去的不是一块手表,而是整个世界,整个人生。我心里真有点儿发毛。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咳嗽了一声,提高音量:“石英表、电子表随你挑。或者AppleWatch你觉得怎么样?”像是费了好大力气,小晴终于动了动嘴唇,缓慢地说:“不,我只要我的表。”那声音虚弱轻飘,像半张残破的蛛网,却牢牢地网住了我,让我下意识地想要逃。“好吧,我……再找找。”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扎出教室,一路撞翻了凳子,碰掉了水杯,还踩碎了半截粉笔。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季节,我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见过阳光了。本该明朗活泼的清晨,却晦暗得像死气沉沉的傍晚,再加上那位“石膏”的催逼,我觉得自己都快要抑郁了。妈妈的热牛奶送进屋时,她已经在床上躺下了,说是躺下,其实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她象征性地喝了几口牛奶,和妈妈道了句晚安,干脆关了灯,希望能借助屋内的黑暗快一点儿入眠。可黑暗却捉弄起了她。她越是想早一点儿睡着,大脑越是清醒和疲累。虽然她的眼睛始终是闭合的,但在黑漆漆的瞳仁中,大脑所传达给她的信息仍是一片混乱。有意无意地,她的耳边回荡起了集训老师在课堂上反复强调的话:“考入重点高中只是艺考路的开端,未来迎接你们的还有更大的挑战,高中的模拟考、校考、统考的竞争会更加激烈,你们要做的只能是沉住气,迎难而上。”这些话让她感受到了一份熟悉的恐慌,有那么一刻,她感觉盖在身上的棉被悄然间变成了一张张素描纸和人物石膏像,将她紧紧地压在了床板上。她的冷汗很快冒了出来,她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台灯,台灯刺目的光线为她指明了眼前这个黑夜所停留的时间——2点半,没有错,是2点半!她没有想到时间会流逝得这么快,留给她睡觉的时间仅剩下4个小时了!庆幸的是,翻来覆去,她还是睡着了。等她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带着考试必需的物品出了家门。爸爸陪着她坐上了一辆公交车,公交车晃晃悠悠了好一会儿,终于抵达了她心驰神往的重点高中,而此时,考场外已满是一脸焦急的考生和家长。她忘了自己是怎样哆哆嗦嗦地走进考场的了,也忘了自己是怎样恍恍惚惚地听着监考老师念完考试注意事项的,她只记得当考试铃声响起时,教室里的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她能听到的只有周围的考生们拿起画笔在素描纸上不停地勾画出图形的“沙沙”声。望着眼前一片雪白的画布,她也想极速地、疯狂地将脑海中最美的画面填涂上去。可不知怎的,她握着画笔的手却变得软绵绵的,她越想控制住画笔旋转的方向,画笔越不听话地在画布上吃力地抖动着。更恼人的是,她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她的视野所能及的,不再是摆在不远处的静物模型,她的眼前开始极速地晃动起了几张模糊不清的人脸,他们每个人都在十分认真地说着话:“小朵,你都练习这么久了,只要在考场上正常发挥,老师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小朵,在考场上一定不要紧张,合理分配绘画时间,爸爸妈妈相信你一定能行!”“小朵,从小到大得了那么多绘画奖项,你可是咱们班同学的骄傲啊!”……一时间,这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干脆交织混杂在了一起,在她的脑海里驱之不散……很快,她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的世界也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千真万确,就在一分钟前,我,作为老屋的小主人,被它扫地出门了!是真的扫地出门!它晃一晃身子,用扫帚猛抽我的屁股,就这样把我抽出去了!我在原地呆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老屋老屋,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采采呀。”老屋没反应。是想起来了?我试探着把一只脚跨进门槛,没事。可另一只脚刚落地,迎面就又飞来一把扫帚,我仰面一躲,门槛顺势一躺,我就圆润地滚了出去。“老屋太过分了!”我抱着门前的枣树嘤嘤控诉,枣树用力挣出我的怀抱,“唰啦啦”,浇我一头树叶。你也不记得我了?我跳起来:“不是吧枣树?你是我太爷爷种的,我从小就爱往你身上爬,四岁那年,我摘枣子的时候脚滑,你还用树枝捞住我呢!我搬家去城里的时候,抱着你哭得好伤心。这些你都忘了?”枣树冷酷地沉默着。我知道了,它们准是生我气了。小时候我和它们那么要好,结果搬去城里八年都不回来看一眼,它们不生气才怪呢。这么一想,我就不委屈了。我嘻嘻笑着说:“对不起啦。但是我和爸爸妈妈吵架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们哦。你们不收留我的话,我就无家可归啦!到时候,我就要去流浪,可能被大老虎吃掉,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你们忍心吗?”枣树和老屋还是不理我,我抄起行李箱就走,边走边嚷:“我走啦,我要去流浪了。我真的走啦!”没走几步,我的后衣领就被什么东西揪住,然后有一股力道将我一拽一推,愣是让我在老屋门前站定。紧接着,老屋的门“砰”地合上,门缝里飞出一张纸,“啪”地贴在上边。纸上先是出现硕大的“条约”二字,再排开几行密密的小字——条约想住进老屋,需做到以下几点:1.每早打招呼,桌椅床凳、锅碗瓢盆都不能落下,语气要亲昵。2.上午给枣树讲关于树的童话,下午给老屋讲关于屋子的童话。3.每天要打扫屋子,一边打扫一边跳舞。4.九点就要睡觉,睡十分钟睡不着的话,要爬到枣树顶上唱摇篮曲,直到快把自己哄睡着再回屋。5.睡前要对枣树和老屋说晚安。6.以上五条必须每天执行,漏了一条都得立刻离开。我用力眨眼,又揉了几下,眼前的字一动不动。“不是吧老屋,你这也太难为我啦!”说早安晚安就算了,还要讲故事?打扫就算了,还要一边打扫一边跳舞?这怎么做得到?第四条就更奇怪了,万一我九点钟一上床就睡着了,或者在树上睡着了,算完成还是没有完成呢?“打个商量,减少几条嘛。”我还在讨价还价,身后拽着我的树枝已经绕到前头环住我的手,逼我摁下手印了。这下没办法耍赖了。我怏怏垂下头:“好吧,听你的,谁让你是我的老屋呢?”我就这样在老屋住了下来。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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